近年来,我国粮食净调出地区进一步减少,自求平衡地区粮食供需缺口逐步扩大,主销区粮食自给率急剧下降。在目前全国13个粮食主产省区中,只有黑龙江、吉林、内蒙古、河南、安徽、江西6个省区为净调出省区。2008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6个粮食净调出省区进行深入调查,实地考察了佳木斯、四平、通辽、驻马店、周口、宜春、滁州、蚌埠等产粮大市。调查表明,尽管近年来6个省区粮食连续增产,但粮食生产中仍存在着一些突出问题和矛盾,稳定粮食生产的压力很大。
近年来,得益于国家对粮食生产的扶持政策、有利的气候条件、市场价格回升和农业科技持续进步,6省区粮食生产连年丰收,粮食形势较好,今后增产潜力也比较乐观。
粮食生产能力不断提高,对国家粮食安全作出了重要贡献。近10年,6省区粮食播种面积占全国播种面积的比重呈稳步上升态势,由1997年的31%提高到2007年的37.3%;粮食总产量占全国粮食总产量的比重呈稳步提高态势,由1997年的29.9%提高到2007年的36.4%。2007年全国粮食总产量比2003年增加了1416亿斤,其中6个省区增产972亿斤,占68.6%。6省区净调出粮食在1100亿斤左右,占全国省际间商品粮调出量的近一半。
粮食品种结构不断优化,粮食加工产业快速发展。河南省2007年优质专用粮食品种种植面积占粮食播种面积的67.8%。该省以小麦为主的粮食加工能力已达到690亿斤,建成了一批技术含量高、产业链条长、带动能力强的小麦精深加工项目,大大提高了粮食产业的综合效益。吉林省粮食深加工业发展迅猛,成为一大支柱产业。粮食加工业的发展从根本上摆脱了粮食“卖不出、调不走、储不下”的困境。
粮食增产潜力大,是提高我国粮食安全保障程度的希望所在。根据预测,2020年我国粮食自给率要保持在95%的水平上,今后12年内国内粮食总产量必须增加1000亿斤。而6个粮食净调出省区初步规划在2020年以前的粮食增产目标已经接近1000亿斤。
首先,粮食增产最大的潜力在于中低产田改造和水利基础设施建设。黑龙江省现有中低产田近8000万亩,占耕地面积的一半,通过实施改造,每亩可增产100公斤以上,仅此一项可增产160亿斤。河南省目前还有6000多万亩中低产田,通过实施改造,可实现每亩新增200斤的粮食生产能力。内蒙古中低产田9061万亩,占耕地面积的84.4%,由于中低产田比重较大,粮食单产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80%,如果单产达到全国平均水平,可以增产粮食70亿斤。
其次,优化种植结构,强化科技支撑能力,也蕴涵着较大的增产潜力。吉林省测算,推广节本降耗增产增效技术,可增产粮食20亿斤左右。适当增加高产作物玉米的播种面积也可以增产粮食。转基因玉米具有抗虫、抗倒伏的明显效果,可以减少粮食损失10%左右。就此推算,如果应用这项技术,全省可以增产玉米40亿斤左右。
再次,适度开发后备耕地资源。黑龙江省有近2000多万亩后备耕地资源,内蒙古还有2000多万亩后备耕地资源。
粮食生产成本直线上升,农民种粮收益明显下降。当前农民反映最突出的问题是,化肥、柴油等农业生产资料价格持续上涨,远远超过了粮食价格的上涨幅度,导致种粮效益明显下降。吉林省2004~2006年玉米每亩纯收益从87.14元提高到235.13元,水稻亩收益从138.73元提高到605.63元,大豆亩收益从171.55元提高到218.44元。2007年新粮上市后粮食价格出现波动,同时农资价格及劳动力成本上升,对粮食成本收益影响很大。2007年玉米亩收益下降到101.4元,水稻下降到447.3元,只有大豆收益上升到288.2元。
粮食市场调控机制不完善,粮食价格明显偏低。一是水稻最低收购价格政策的前瞻性差。2008年国家水稻最低收购价格调整幅度太小,明显低于农民的心理预期,达不到促进农民多种粮食效果。据江西省测算,2008年每斤早稻售价提高0.15元~0.20元,才可以做到收益与上年持平。二是国家限制玉米加工业发展和出口以后,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玉米价格形成机制。玉米价格的波动风险增大,而调控手段减弱,缺乏生产价格保护机制,不利于保障种植玉米的农民的收入。吉林省初步估算,受此影响,全省仅玉米一项每年就减少收入45亿元左右。三是粮食价格形成机制不完善。在中央财政补贴支持下,中储粮及其管理的粮食存储企业已经占据了粮食收购存储市场的主要份额,这就使得粮食收购市场走向相对单一化,除非中储粮系统果断采取政策性收购,或者南方的加工企业积极参与竞争收购,粮食价格将主要由本地的加工企业定,农民在价格上的话语权很弱。
粮食直补政策不完善,对调动农民种粮积极性作用减退。2004~2007年,江西省农民人均可获得的补贴资金分别为29元、30元、47元、62元,2008年农民种双季稻可得补贴131元,但补贴的增长仍远远滞后于农业生产资料价格的上涨,导致近两年这项政策的刺激作用不断衰减。从对江西和安徽实地调查推算,扣除增加的政策补贴后,因农资价格上涨,2008年农民种粮每亩地实际增加支出约150元。
粮食直接补贴方式也存在不合理之处。调查中了解到,各地都是将补贴发放给土地承包户,只要有承包地就能拿补贴,租种承包地的农户难以享受政策优惠,导致粮食种好种差一个样,产量高低一个样,种与不种一个样。
农田水利设施薄弱,防灾减灾能力不强。这是粮食稳产增产的突出制约因素。
缺乏灌排设施的“望天田”还占很大比重。黑龙江省农田有效灌溉面积只占25%,大大低于全国40%的平均水平。全省易涝面积由20世纪50年代的2600万亩,增加到现在的5000万亩。吉林省西部地区十年十旱,中部地区十年九旱,每年受旱面积都在3000~4000万亩,干旱对农业的威胁越来越大。
现有灌区存在设施标准低、工程配套差、老化失修、灌溉能力萎缩等问题。吉林省作为国家重点商品粮基地,30年没有启动大型水利工程建设,90%的水利工程带病运行,绝大多数农田缺少配套灌溉工程,多数易旱农田遇旱不能抗灾。
水利设施开发缺乏控制性工程,水资源调控能力低下。黑龙江省各类水库总蓄水能力只有85亿立方米,地表水截留能力不足20%,调控能力只有7%。
小型农田水利设施建设滞后,加之点多面广,又年久失修,投资力度远不能满足建设需求。安徽省目前小型灌区有效灌溉面积2750万亩,根据规划,“十一五”小型农田水利建设需投资57.8亿元,但2005~2008年中央小型农田水利建设专项资金补助只有2.1亿元。
节水灌溉技术普及率低,水资源利用效率低。内蒙古全区2/5的有效灌溉面积仍在沿用传统落后的灌溉方法,灌溉水利用率不足40%,灌溉总用水量比例高出全国平均水平近15%,水资源浪费严重。
对粮食主产区利益补偿机制不健全,难以调动地方政府主动抓粮的积极性。主产区粮食风险基金分担比例虽然由原来中央出40%、地方配套60%,调到现在中央出60%、地方配套40%,地方仍然要拿出很大一笔钱来,致使粮食越多的省支出越多,使得粮食主产区陷入“产粮越多财政负担越重”、“贡献越大义务越多”的境地,在一定程度上造成穷省补贴富省。一些地方政府把这种现象叫做“背着包袱抓粮食,抓了粮食背包袱”。调查表明,6个净调出省区地方粮食风险基金配套负担重、欠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