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参加这次论坛与大家进行交流，昨天看了大家的论文集很受启发，今天我就三点问题谈谈自己的看法。我这个看法有点冒，不一定合大流，敬请大加批判，批判得越猛烈越好。

第一个问题是，农业现代化需要农业规模化。中国的根本问题就是人多地少，生产经营规模过小，制约着农业现代化。规模小了劳动生产力提高很慢。户均耕地河南只有5亩，已有农机具利用率比较低，搞基础设施建设也很难，黄淮海开发投那么多钱，反复投，但效果不理想，这跟规模小，建了扒，扒了建有关系。比如地里有虫了，你去打药，把虫赶到其他人地里，但其他人打药，又把虫赶到你家地里。现在有些农机合作社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它组织起来以后还有个问题，就是就业问题无法解决。农业安排的人是有限的，农业的规模过小，制约了农业的专业化、标准化，包括粮食安全问题。再一个就是致富的问题，靠农业致富基本不可能，少数可以，多数不行，这就是河南的情况，个别户可以，但不能推广。比如弄大棚、种果树等个别户都可以，一推广就卖不出去了，多了就便宜，少了就贵，所以多数农民要想在农村致富根本不可能。农业现代化要想低成本推进，超小规模的细碎化农户条件下成本很高，组织起来成本也很高，难度很大。

第二个问题是，非农产业持续发展需要规模经营，这一点非常重要。人多地少条件下，农民靠农业致富比较困难，那么在农村就地发展非农产业这个是怎么样呢？我看也不容易。当然，在一些特殊地方可以，但缺乏可推广性，推这么多年了也推不开，全国也就是几千个，河南也就那几个，推不动，因为它具有特殊性，缺乏可推广性、普适性。这主要是因为非农产业的持续发展需要规模效益和聚集效益。规模效益就是随着规模的扩大，它成本低了；聚集效益就是它集中到一块儿，它生产更方便了。就像做饭，一个人一次做10个人的饭，跟一次只做一碗饭一个道理，做10个人的饭它成本要低。10根筷子并到一块儿比单根的更结实，更难折断，也是这个道理。木棍和钢板结合变成铁锨的效率比各自干活的效率更高，聚集效益也是这个意思。我小时候知道农民在村里拾粪，拾猪粪，拾牛粪，但他没有拾羊粪的，因为它分散，拾起来效率很低。蚂蚁和蜜蜂这么多生物它们要集群生存，也是有它的道理，因为一离开群体它们就会死。这个跟我们河南前些年在搞千村百万工程，在村里搞工业，最后都失败了，这是一样的道理，生物和经济是互通的。所以系统的整体功能大于部分功能之和就这个道理。所以在农村分散发展非农产业，成本高、效益低、风险大、升级难，这已经被历史证明了。要想发展就应该发展特色优势产业、集聚产业基地，就是集聚发展。

再一个小规模分散的村庄服务业也很难得到长足的发展，因为服务业的发展有个条件，任何服务业都有个盈亏平衡点，这个盈亏平衡点要求有个最小规模，如果村庄的规模达不到那个最小规模，这个企业在这办一定是亏损的。所以为什么农村的服务业都很少呢？这与它规模小有很大关系。为啥大都市的服务业多呢？这和它规模大有关系。不同的行业有着不同的最小规模，比如卖个早餐，卖个烧饼油条，它要求的规模小；但如果办个电影院，它要求的规模就大，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规模要求。所以说呢，农村它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有一次在濮阳开座谈会，李连成同志说我要让我们村的人享受跟城里人一样，城里有啥我们有啥，讲得很好。城里人坐沙发你也坐沙发，城里人用自来水你们也用自来水，但是有些东西是要规模的东西，城里有，村里不一定能有。比如北京人坐地铁，恐怕村里短期内还没法实现。北京上海有奥运会、世博会，但村里申办起来难度要大得多。规模是发展非农产业必不可少的。上世纪80年代开始我们给农民搞沼气工程、户用沼气，政府补贴、政府组织办好了，现在的沼气基本都闲着。以前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养猪，再加上户均人多，它就能够使用。现在年轻人进城了，猪都不养了，没法规模化了，就剩下俩老头、老太，沼气用不起来了。我的意思是，对小规模分散的农村发展工业、发展服务业、发展非农产业的难度一定要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在小规模分散条件下改善民生，那种难度、那个财政负担一定要有清楚的认识；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的规律，特别是非农产业发展的规律，一定要有清楚的认识。现在提资源向农村倾斜，我看扶贫资金、水利资金向农村倾斜可能有道理，但有些要不要倾斜，如何倾斜，应该清楚地、理性地去研究，到底从哪开始，是让农民进城合适，还是让产业下乡合适？这个需要进一步研究，不能说想咋弄就咋弄。

第三个问题是，人类的居住方式要服从生产方式。生产方式觉得居住方式，这是人类历史已经证明了的，游牧时代住帐篷便于随水草而居，农业时代随耕地而居组成村庄便于耕种，工业化时代逐工业、服务业发展的条件而居自然是要在非农条件好的地方居住。工业的具体发展是什么呢？就是在基础设施好、比较优势明显、发展前景广阔的地方发展特色优势产业聚集区；服务业要在工业规模大、金融条件好的地方发展。所以农业占比逐渐降低，非农产业占比逐渐上升，农村人口下降，城市人口上升，这是一个规律。那要降低到什么时候呢？要降低到人均耕地达到最小比较规模，就是一个农民家里挣的钱达到进城打工挣的钱的时候，才达到刘易斯拐点。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有些农村没落是不是有必然性呢？城市像欧洲，农村像非洲，在某种意义上有没有一点合理的成分呢？我们是顺应非农产业集中集聚、规模化发展的规律呢，还是逆这个趋势去操作呢？我觉得这得深入的研究。

当然，农民的居住点不同，转移的方式和距离也不同。河南正在搞新农村，我正在探讨是异地转移还是就地转移的问题。我认为，非农产业搞得好的，南街村、西辛庄等这个非农产业搞得好的地方农民就地转移是可以的，但是非农基础差，搞起来很难的地方，我看还得议一议，因为它就地弄不成，太分散。所以说非农产业发展的前景是规模化，人类居住的演变方式要从那种分散小规模的、平面的居住向那种集中的、大规模的、立体的居住转变。中国人多地少，住高楼可以节约耕地，如果都在分散地搞些小农房，非农产业的升级也很困难。

作者简介：王永苏，河南省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主任。